柳夫人一愣，却没反应过来。 点点头：“我们家分到了。” 沈青青摇摇头：“我是说你，柳夫人，你分到了吗？” 柳夫人终于明白了沈青青的意思，一时脸色有些发白。 “当，当然没有了，这……” 她本想说女子自古以来都分不到地，可被沈青青这样一问出来，她又觉得这种从来如此似乎不是那么理所当然了。 崔皓一把拉住了沈青青的手。 “青青，你……” “沈青青，你疯了吗！” 不等崔皓说完，村/长夫人一把薅开他的手，指着沈青青的鼻尖，尖声道：“女人也想分地？” “分天分地自古都是男人的事情，你一个女人还想分？做梦吧！” “该不是因为你家里只有沈明宇一个男丁，你怕饿死，这才想尽办法多要点地吧？” 说到这里，村/长夫人像是洞悉了沈青青的想法似的，得意洋洋地抱起双臂，用鼻孔看着她。 “要怪也只能怪你爹娘，没多给你生几个兄弟！” 明晃晃的嘲讽，让沈青青顿时沉下了脸色。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，似乎都是如此。 村里的地只分给男丁，上至八十岁阿公，下至刚出生的男婴，可村中的女子们，无论老幼，或是时值壮年，却是一亩田都分不到。 可自来如此，便是对的吗？ 沈青青没有理会村/长夫人的冷嘲热讽，而是用一种近乎压迫的眼神看着李忠奎。 “怎么，女人就不是人吗？别忘了我昨天说的，每个人都要分到地！女人，也要分地！” 掷地有声的话，却如石破天惊般在每个人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。 “凭什么女人要分地？女人从来就没有分地的资格！” 人群中，有个男人这样喊了出来。 沈青青一双锐利的眼睛登时看向那人。 “就凭女人也是人！” “女人，女人……” 那人还想说什么，却似乎有所顾忌，嚅嗫着不敢将剩下的话说出来。 沈青青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。 在古代这个吃人的时代，人尚且生存艰难，遑论将牛马一般的女人看做是人。 她也大可以入乡随俗，只要李忠奎公正地给每家人分地，她便作罢，欢欢喜喜地分了地好好生活。 可是，她来自现代，她已经接受了性别平等的思想，她就做不到麻木地看着女人继续受到不公正的对待！ 即使她的力量不足以撼动这个朝代。 至少，她可以为村中的女人们争取到一块地！ 沈青青不再看着那个人，而是催促李忠奎：“李忠奎，履行你的承诺。” “不行！” “村里没有这样的规矩，就是整个大周朝，也没有这样的先例！” 李忠奎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。 反正地已经分了，她一个丫头片子能奈他何？ 再说了，过去他是有所私心，侵害了底下这帮村民的利益。 可这一次，除了沈青青之外，没有一个人不满意，所以，他非常自信，这一次所有人都会站在他这一边！ 果然，李忠奎的话音刚落，村民们便不耐烦道：“沈青青，虽然你是救了我们，但你也不能不按规矩办事吧？这地都分好了，咱们都没有异议，就你有异议？” 李忠奎和村/长夫人相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满意的神色。 有这帮村民帮忙出头，可给他们省事了。 就在沈青青还想据理力争的时候，沈老婆子终于从最后排挤到前面了。 她有些着急，一把拉住沈青青的手：“青丫头，够了！你在胡闹什么？村里从来就没有女娃能分到地！你别胡闹了！” “奶！过去没有，不代表今后没有！” “你！” “奶，我觉得姐说得对，既然我能分到地，那奶和姐也该分到地，村里的婶婶姐姐们也该分到地。” 不等沈老婆子开口，一直沉默着的沈明宇忽然开口了。 “你！明宇，你胡说八道什么呢！”沈老婆子难得对沈明宇动了气。 沈青青却是一脸欣喜，一把将沈明宇拉到自己怀里。 这些一大帮人的思想，还不如沈明宇一个小孩子有进步！ 话落，脸色几度变幻的柳夫人也开口了。 “我觉得沈青青这丫头说得对！”自打接受沈青青之后，她不仅看她顺眼了很多，就连她那些奇怪的主张也连带着觉得合理了，“我也是人，凭什么我不能分地！” “要是女人都不是人，那女人生出来的男子就更不是人了！要我说，女人还得先分地呢！” 说着，柳夫人站到了沈青青身后。 沈青青感激地看着她：“柳夫人，谢谢你。” 柳夫人骄傲地扬起头：“我可不是为了帮你，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，从来如此也不见得是对的，反而你说的更有道理。” 沈青青勾唇一下。 瞧吧，只要有人振臂一呼，指出不合理之处，立刻就能唤醒一些人。 柳夫人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！ 这更加给了沈青青极大的信心。 崔皓也走过来，和沈青青并肩而立：“嗯，青青说得不错，开荒建渠，种田收成，都有女子参与，说明女子也能干这些活儿，说明女子也该分地。” 他虽是男子，但毕竟也从小接受了现代的平等思想教育。 是以，也就一小会儿的功夫，他便认可了沈青青的主张。 “你们，你们……”沈老婆子看着几人，忽然拍着大腿嚎起来，“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！” 沈玉水看着沈青青几乎犯了众怒，忙不迭出来看好戏。 “我说沈青青，你在胡言乱语、痴心妄想什么呢？哪有女子分地的？你有那个本事吗？” 沈青青瞥了她一眼：“你没本事，别来代表我，我从小就帮爹娘种地，我有的是本事。” “你！” 沈玉水脸上染上一层薄怒。 沈青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，忽然勾唇一笑。 这个蠢货，倒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。 一个极好的，用来敲破这层迂腐的联盟的突破口。 沈玉水被她这样看得发毛，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：“沈青青，你又想干嘛？” 沈青青冷哼一声，倏然目光炯炯地看着她。 “沈玉水，我不明白，你和二婶每人多分一块地，对你们有什么坏处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