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?姜辞柠身子一颤,那一瞬间瞳孔都在颤抖。一句话都说不出口,脸色更是惨白。就在胥川细看她这反应时,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,与此同时,声音传了过来。“柠儿,你没事吧?得知你...”当董尚恩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,他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那雪夜惨叫声呼啸在耳边。看着他靠近的步伐,她的心更是被愤恨和杀意占据。每进一步,便深刻一分。当双眸被血红沾染时,姜辞柠猛然起身,一手握上了胥川的配剑。她要杀了他!再一次!但她拔剑的手却被胥川用力按了回去。他伟岸的身影将姜辞柠掩盖,等她抬眸时将她所有的恨意和复杂尽收眼底。眼底的惊诧也渐渐化为了浅淡的不忍。手中的力道变得柔和了些,缓缓移开了她的手。俯身到她的身前,声音寒凉如旧,只是多了丝丝平缓,“不是时候。”无论她想要做什么,如今都不是时候。也是胥川的提醒,让姜辞柠从暴虐的情绪里缓缓清醒。是啊,先不论她能不能杀得了董尚恩,董尚恩现下也还不能死。他是灭族惨案里及其重要的桥梁,也将是她反击有力的剑锋。最重要的是,大局未定,不能打草惊蛇。道理她都懂,可面对董尚恩,她生理的反应让她如今无法坦然的面对。所以在胥川转身之际,她下意识伸手,拽上了他的衣袖。眼底没有祈求,但那柔弱又倔强的神色,还是让胥川心头微动。那一瞬,胥川眉梢紧蹙,侧头间清风拂过。他好似看见了当初的自己。一个眼神示意,程功便挡住了董尚恩。“董将军,皇烬司办案,还请止步。”董尚恩神色微变,但还是保持着该有的客气。“胥大人,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,里面的是我定阳侯府的三小姐,定不会和案件牵连的。”董尚恩给了胥川面子,但胥川却没有理他。而是缓缓在姜辞柠的身前蹲了下来。看着她颤抖的手和通红的双眼,轻声道,“睡一觉。”姜辞柠微愣,但下一瞬又反应过来,紧接着便直接闭眼,装作晕了过去。可这一倒,就一头栽进了胥川的怀里。感觉到他的身子有片刻的凝滞,随即她便被扶起。“马道,带姜三小姐去马车歇息,醒了我再审问。”“是!”马道赶紧上前,抱起姜辞柠就朝着一侧走去。路过董尚恩时,董尚恩还要出手阻止,却被胥川以剑挡住。“董将军!”简单的三个字,从胥川的口中说出,却皆是无尽的威胁和压迫。董尚恩虽气,但还是得赔笑。“胥大人,我没有阻扰你的意思,只是那可是定阳侯府的三小姐,本就身子弱,如今还受了伤,若是出了什么事,怕是大人同侯府无法交代。”“姜三小姐同这矿山一案有牵连,我得押她回京,若说交代,也该是侯府给我交代。当然,若董将军不服,大可...来抢!”睥睨之间的挑眉,是蔑视。甚至都懒得多看董尚恩一眼,径直越过他,快步离去。董尚恩脸色青黑,却也不敢阻拦。毕竟即便有定阳侯府做靠山,皇烬司也是惹不起的。胥川,更是惹不起。而马车里的姜辞柠自是不知这一切,等马车启动走远之后,才敢睁开眼。整个人趴在马车里,在那极端的情绪里煎熬着。许久,她才缓缓坐起身来。眼神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下,只剩一往无前的坚定。是啊,她没有选择,她必须面对。若是连董尚恩都无法面对,那接下来,又何谈护住侯府所有人。而且当务之急,还是要如何向胥川解释。分明是自小一起长大,如同哥哥的人,她却有这么强大的恨意和杀意。前世那些经历,对于这个世界而言,根本就没有存在过。只是深刻印入她的骨髓罢了!深呼一口气,姜辞柠将帘子撩开一道缝,偷偷看了出去。马车外是骑马并行的胥川。依旧神色漠然,但姜辞柠还是开口道谢。“多谢。”“算还你包扎之恩,我不喜欢欠人人情。”除此之外,胥川便没有再说一个字。姜辞柠本来极度忐忑的审问没有到来。最终,她看着阳光里反复成阴影的胥川,“多谢。”再一次的道谢,是为他的不追问。胥川俯首看了她一眼。“彼此彼此!”山洞里,她也没有追问他失控的原因。每个人都有彼此的秘密。而他们都选择了尊重。姜辞柠紧绷但情绪平和了许多,又见身后董尚恩跟了上来,就赶紧缩了回去。开始在马车里闭目养神。也在思考接下来的应对方法。董尚恩还是忌惮胥川的,虽然一路跟着,始终也没敢有所动作。就连胥川带着姜辞柠进了县衙,依旧被拒之门外。知府和县丞都死了,县衙被胥川接管,胥川去安排一应事宜,等他再回来时,姜辞柠已经梳洗一番,换了身干净的衣衫。素衫清绝,加之苍白的清冷,如雪巅清莲,接天地月华。胥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,转身走进了房门。姜辞柠拿着药箱跟了进去。“姜三小姐自小便是侯府众人捧在手心疼爱的人,自是从未有需要伪装自己的地方,但一个人若是不懂得伪装自己,不仅会得不偿失,还会死得更快。”知道胥川是在提点她,但姜辞柠没有接话,反而直接转了话题。“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,你的伤口很深,之前也没好好处理,若是恶化,这只拿剑的手,可就废了。”“姜三小姐这张嘴,可比你的身子强多了。”“彼此彼此!”两人话语上互不相让,但身体却很诚实。胥川脱了外衫,很是配合的就坐在了一侧。姜辞柠则是准备好一切,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处理伤口。“让我见董尚恩一面吧。”胥川有些惊讶,但转瞬化为欣赏。“看来,你已经准备好了。”“是,演戏的功夫,我也是不差的。”胥川说的很对,她虽然身子弱,但自小被宠爱着长大,所以从来没有能让她避讳,虚与委蛇的事情。她也就养成了直来直往的性子。而前世的痛楚实在是刻入骨髓,以至于董尚恩的突然出现,让她根本无法伪装。重活一世,侯府的悲剧绝对不能重演,所以在董尚恩面前,不,是所有人面前,她都绝对不能再漏了破绽。甚至于,还要利用他!说话间姜辞柠已经包扎好了伤口,还给留下了药。“内服一日三次,外敷一日两次。”胥川淡淡扫了一眼,“你想何时见他?”“现在!”姜辞柠关好药箱,扯过一侧的披风披上,便朝着外面走去。